晓古街中有我们喜爱的叫T娃哥的哥哥,其时他正在上苍中校,他妈常在学校下晚自习或劳动结束时,提着一盏马灯在校门外状元桥接他。 多少年后,我们才知道,T娃哥的父亲是地下党,他“妈”是他家以前的媬母李妈。 李妈本姓张,丈夫李姓。习惯上都称呼她李妈,丈夫当年跟红军走了,一直没有音信不知下落。后由乡下逃荒到县城,被T娃哥家收留,照料小孩。以后的经历,让人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虽不识字却有精神文化信念的母亲,是一个具有辨识好人坏人的智慧、有扶危济困、敢说敢为的仁义豪气的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当地下党的T娃哥的父亲,是以伪职作掩护的,领受长期潜伏隐蔽任务的中共地下党员,共和国立国初,由于单线联系的上级远在外地,失去联系,而家乡所在的地下党接头人也因蒙冤在外地入狱,自然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在牢中遭冤屈,申诉无门,被以虚构的中统特务、反革命罪定处以极刑。他性格刚烈的母亲在其夫入狱后不堪受屈辱而自杀。 在这家破人亡的悲惨时刻,李妈毅然主动收留了五、六岁的T娃,靠自己给人带小孩、洗衣服挣钱,自己拾柴、捡麦老壳捡红苕(初夏、仲秋,在农村田地里捡拾未收干净的)等过日子。宁肯自己少吃,也要让长身体的T娃吃饱。相依为命的母子生活中,T娃哥早就称她为“妈”了! 那些年,是很讲阶级斗争的,T娃哥的一家,父亲是被镇压了的,在全城都有名。每遇到有人歧视、欺侮,骂他是地主反革命狗仔,李妈就会扯开嗓门对发难的人痛斥一顿。她站在街中大声宣布:搞清楚,他是我的儿子!就算他爸妈有罪,他有啥子罪?欺负好人,欺人太甚,要遭报应!就是对T娃哥的父亲,她也说,“我不晓得他反哪个命,我只晓得他救过不少人的命。他遭了冤枉。”并说“我一家逃荒讨口要饭,是先生收留了我,对我有大恩大德,我不是那种没良心没人格,恩将仇报的人!” 我曾听人说当年大姐要接T娃哥去省城,李妈不让,后来才知道,是善良的他不愿离开这在危难中给了亲母般的温暖的养母的。 T娃哥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中学毕业后,曾当过集体工厂的工人,那是制作衡器的,他用中学的物理知识,破解了师傅传统的几近神密的绝技。工厂的黑板报,更是被他办得图文并茂。令那些原本处处为难他的人刮目相看。 在六四年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中,热恋中的本有工作的女友去居委会要求顶替弟弟下乡,T娃哥为此心甘情愿双双下去务农了。 十多年的知青生涯,可谓受尽磨难。但他一如其父,对其追求的目标矢志不渝。在农村,他曾于激流中救出过落水的同伴,也曾年年为公社书记写总结报告等文章(人们只要看到书记拿着纸烟报纸等物上山来,就知道又是要他写东西了)。
作为老知青,他用李妈传承给他的志气与力量,自强不息,自学上进,当过中学的音体、语文教师,进修完成了高等教育,当上了中学高级教师,后官至中学校长。曾受命分别为转型后的县、市实验中学校长。 他父亲拨乱反正后恢复了名誉,子女一致决定,将补发的工资作为老父的党费全部上交。 还要说及的是,六十年代初,T娃哥像亲生儿子一样守在病床前,端药送水、洗屎洗尿,扶侍李妈,后变卖房屋,置办棺材,如亲子般将老人送老归山。 2014-2-27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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