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蓬安退耕还林疑造假 骗国家补助逾千万
2013年11月11日 23:52 来源: 紫荆网 作者:黄河 马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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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退耕还林是从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出发，将易造成水土流失的坡耕地有计划、有步骤地停止耕种。按照适地适树的原则，因地制宜地植树造林，恢复森林植被。国家对退耕农户每年有一定数额的经济补助，此项补助的首要条件是还林地必须为耕地。然而过去12年间，四川省蓬安县将1100亩河滩地谎报成耕地，享受中央的专项资金补助，每年骗取退耕还林款达200多万元。而这一骗，居然骗了12年，历经三届共和国政府。
【紫荆网报道 黄河 特约记者 马尚】近日，四川省蓬安县三坝乡四村的村民刘伟，向记者反映：四川蓬安林业局合伙造假，骗取退耕还林款2000多万元。
据刘伟介绍，当地由于嘉陵江凤仪电站回水淹没款项的发放产生纠纷，从而使他开始关心自己的林权证，也正是因为林权证，才牵涉出蓬安县三坝乡12年退耕还林造假的内幕，村民才知道蓬安惠农工程成了某些贪腐分子眼中的“唐僧肉”。
河滩地被当地官员造假成“耕地”骗取款项
河滩变林地 骗领退耕还林款
四川省蓬安县三坝乡地处嘉陵江中游，与南充市接壤，耕地面积6771亩。嘉陵江流经三坝乡的几个村，其中四村处在江边的大湾处，常年江水冲积使江边形成了鹅卵石、砂混合的河滩地。
由于水分充沛，河滩地上长出的茅草非常茂盛，当地村民用它做生活主要燃料。上世纪90年代，四村干部按照父辈们的生活习俗，将河滩地平均分给临近的三、四、五、九社村民，便于每户在自己家的地上收割茅草。
2001年，村上干部带来投资人易格文(音)，要求承包茅草丛生的河滩地，租金按人计算，五社租金每人每年50元，四社每人每年40元。由于都是河滩地，无法栽种粮食，有人出钱承包，每年还有租金，村民也觉得合算，此后村干部和每户村民签订了租地协议。当年易格文栽种了约几十亩桑树，第一年还曾修建蚕房准备养蚕，第二年却把所有的桑树砍掉，全部换成杨树。
据悉，从2002年至2006年5年间，村民按合同约定每人每年领取了租金40至50元。但有人从相关渠道了解到，村里是把河滩地上的林子按照生态林上报并领取了退耕还林相关补贴。
随后，几位村民要求村干部公布真相，村干部给出口头答复称，这1100亩林地的确享受了退耕还林政策，但村民是把地租给业主的，双方只能按合同执行。村民要求查阅村里上报林地的具体资料，遭到村干部极力否决。村民们先后找到乡政府和县林业局了解情况，得到的答复都是“不能看”。
此后，村民希望通过法律途径查阅资料，并起诉到法院，但村民的代理律师多次到林业部门调取资料，均被拒绝。村民们不得不通过逐级上访，直到2007年才领到第一笔退耕还林款。
村乡县一体 假账十年算不清
村民们质疑村乡干部和县林业主管部门联合造假。有村民算了一笔帐：全村1100亩河滩地，其中三社300亩、四社400亩、五社400亩（该数字当初由村干部口头告知村民）。按分得耕种田土、当年上交农村提留的人口计算，四社共160人，每人应分得林地2.5亩；以一家三口人为例，该户应分得林地7.5亩，而实际上村民只得到了2.7亩的补助款，相差4.8亩。按照中央专项补助的退耕还林资金每亩230元(其中含20元护林费)计算， 1104元差额去了哪里？
当时，村民曾怀疑是村干部兰坤勇（音）做了两套帐，给村民一套帐，上报省里、中央的是另外一套帐。由于村、乡、县等相关部门都不愿提供资料查阅，村民们苦于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只能忍气吞声。
随后，有村民通过私人关系，在县林业局将当年退耕还林分户卡复印出来。当村民们看到分户卡时，都被上面的数字惊呆了，数字与自己实际领取的亩数补偿款相差太远，而且卡上有村民盖的私章。但村民们肯定这些私章、签名不是自己所盖所签，直呼这是假私章、假签字。村民们将这一信息分别向乡政府和县委县政府反映，相关部门当时声称要严查此事，但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
村民问询难 干部爆粗口 责任推前任
记者在当地村民带领下来到三坝乡四村，河坝处一条长长的防洪堤坝尤为显眼。村民告诉记者，这是去年刚修建的，河堤背后就是林子。
记者站在堤坝上看到，所栽的杨树立在半人高的茅草丛中，由于树的间距很宽，整片林子在杂草“簇拥”下显得很不协调。林地里还被开挖成大小不等的坑，一台搅拌机停放在此，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型的施工工地。
村民把记者带到林地里，用手扯掉地上的茅草，指着砂石地说：“这就是村干部、乡干部说的所谓耕地，全是马卵骨（当地人对鹅卵石的俗称）和砂，哪里种得下去粮食？”记者随意走了几处用手刨开砂石，希望在下面找到泥土，但往下刨了至少20公分，仍没有找到耕作层。
被谎报退耕还林的没有耕作层的“耕地”
记者表示，既然是退耕还林，那一定要是从耕地退来栽成林子，村民的承包地也应该相应减少。村民也赞同记者这一说法，他们表示，“我们多次找到村上、乡上想看承包土地的资料，他们都不给看”。
随后，记者与刘伟一起到县农牧局查阅他本人的资料，看农业主管部门是否已经变更村民的耕地。在县农牧局农经站，刘伟出示了身份证并说明事情原委，站长何某坚称：“这个不是你想查就查的，要查你们自己的资料必须村、乡开证明，全县的人都来查，那我们X你妈还要不要做事情。”
刘伟哀求何某，正因为村上和乡上不给看这些资料，才到县里来查，难道看自己的资料都不行吗？何某没有搭理刘继英，独自走开。
在县农牧局一楼人秘科，刘伟碰巧遇到县农牧局纪委任书记，他仔细听完叙述后，非常客气地把她带到农经站并告诉一陈姓工作人员：“他们是三坝的村民，对村、乡两级土地承包有怀疑，下面也不给他们看资料。如果不放心，再复印一下她的身份证，你们按照相关规定给他们查阅和解释。”
该工作人员开始答应可以办到，但等任书记走开后，他又坚称不能查阅，还是叫刘伟到三坝乡去查。该工作人员表示马上给三坝乡打电话联系，但随后又推说办公室电话打不出去，让刘伟去县林业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查到资料。
在县林业局绿化造林股，一工作人员查看刘伟身份证后，从桌上拿出一份由三坝乡农村信用社出具的凭证（此前曾有人把刘伟2007年没有拿到补助款的事情向四川省林业厅反映过），证明2007年到2010年的退耕还林款已发，附后的一份手写资料上显示刘伟的退耕还林亩数是2.7亩。
刘伟情绪略带激动音调偏高地说：“2.7亩？我家3个人才2.7亩，400亩160个人分，莽子（当地对傻子的俗称）都算得出来一个人分摊多少？”该工作人员说：“你们那里根本不是坡耕地，本来就不够资格享受退耕还林政策，现在还把林子砍了一半，没有置换就在领补助款。假如取消的话，你们啥都没有，你们还在争。”
该工作人员随后从三坝乡政府陈彩群（音）处证实，2006年四村退耕还林的原有亩数减掉了500亩，只剩下600亩，现在村民领取补助款实际只有600亩。刘继英质疑：“2002年到2006年，那时总面积是1100亩，而我们每人只领取40元，多余的钱去了哪里？我要看原来的资料，你们说减就减，那我们村民还说没有减呢？”该工作人员声称县林业局没有具体的资料，这些只有到乡上和村上才能看到。
村民只领取了2年退耕还林款
此时，一位参与当年规划设计退耕还林的林业局工作人员走进来了解情况后表示：“你们是不能享受退耕还林按政策的……你们现在主要是反映没有拿到钱，那就直接说这个问题，其他的该不该享受政府补贴，你们就不要扯了……”该工作人员听刘伟反映三坝四村的退耕还林补助是按每户平均分配后很惊讶地说道：“你们是平均分配？不是按照实际退地多少来计算的？”
该工作人员声称会尽快把刘伟所反映的问题落实并给她一个答复，但时间过了整整一年，截止目前，刘伟得到的乡政府领导和县林业局现任负责人的答复：“随便你怎么闹，闹得越大越好，反正不是我们弄出来的事情，闹大了最后只有伍春林（前任县林业局长）坐牢。”
农民耕地实际只有不到4亩退耕还林却有近15亩
记者在三坝乡四村采访时，提出看他们的林权证，村民们都惊讶地表示，“林权证是啥子样子，我们都没有看到过，只是当初第一轮承包时有林权证，很快村干部又把这个林权证收回去了，说是给我们办林权卡，每户村民还上缴5元工本费，到现在不要说林权卡、林权证，就是二指宽的白纸条都没有，我们想不明白，乡信用社是凭什么依据给每户划退耕还林补助款？”
一位村民刘全看了记者手中的林权卡后说，“我家5口人的田土全部加起来只有3亩多，县林业局这个卡上却填了15亩。就是把我家里自留地、宅基地加到一起也没有4亩，这样说来，我家现在还欠政府11亩土地？我们本来在河边，土地很紧张，怎么一下子家里多近10亩地，搞不懂政府在耍啥手段。”
另一村民马上回家拿来当年由蓬安县人民政府下发的《承包土地登记表》，上面明确登记的承包土地总亩数是1.44亩，但村里、乡里上报该村民的退耕还林亩数为2.7亩。村民们直言这是村干部买通乡干部、县林业局干部一起造假，所以不敢把林权证发到农民手里。
对林权证至今没有发到农民手里一事，县林业局工作人员在电话咨询陈彩群后这样答复：“林权证的确在乡上，你们三坝有点特殊，只要资料做齐、公示完了，就可以发到你们手上。”当刘伟质疑三坝乡怎么特殊，该名工作人员没有回答。三坝乡四村农民还欠政府多少地，记者无法获得具体的资料。
记者仔细比对了村民从蓬安县林业局复印出来的林权卡，发现林权卡上盖印的私章规格、字体均一模一样，再用电子游标卡尺测量，每个私章都是长13.04毫米、宽4.83毫米。这是巧合还是人为原因，记者百思不得其解。
棘手的蓬安三坝退耕还林问题
另据一位村民提供的与三坝乡书记严清权的对话录音得知，严直言不讳地说：“这个退耕还林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明说这个事情就是造假，假如弄翻的话，牵涉很多人，为什么几年前你们反映的问题，县上派来两个县委常委、三个乡党委书记，都不能解决下来，说明这个问题很棘手。。。。。。”
记者在向该乡乡长张运虎了解情况时，张乡长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地告诉记者，“农民都是刁民，反映情况都不实，是捏造。”当记者问“农民为何至今拿不到林权证？为何河滩地变成了耕地？”时，张乡长略带醉意、眼睛半睁半闭用余光扫射记者后很不客气地说，“你无权问我这些问题，只有你拿到县委宣传部的路条我才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记者问啥子叫路条，张乡长轻蔑的一笑，顺手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从烟盒中挑出一支叼在嘴边，点燃后猛吸一口，吐出一串烟圈，用拿着打火机的手指着记者说：“你连路条都不知道，那你再回去学习学习。”
据村民介绍，张乡长在三坝做副乡长有八年之久，一直主管林业口子，去年才坐上正乡长的位子，张乡长告诫上访村民的一席话让人很难琢磨，张乡长说“你们让我一个人不好过，我让你们一家过不好！”
蓬安国土局土地整理惠民工程成土丘
就在记者准备离开三坝时，村民们提供了另外一个信息：为了把骗取中央专项资金的谎言编好，当地在2011年又把退耕还林的生态林推掉500亩左右进行造地。
村民带记者走到离林地不到十米的一块有数十个跌宕起伏布满青草的土丘地块。他们快步冲到土丘上，随手抓起一把青草说，这就是国家花巨资为我们造的地。 2011年县国土局为了对这块地进行整理，把原本国家花钱栽种成活下来的生态林推废大约500亩。国土部门告诉村民说把树砍掉，从外面拉来泥土造地，到时村民就可以耕种粮食。村民反问道：“既然我们原来就是耕地退下来种树，那现在又何须从外面拉泥土来造地呢？难道是政府没事可做折腾地不成。”
村民记得当时县国土局和乡干部在开工前给他们开现场会表过态：“请大家监督我们造地质量，只要你们觉得我们有什么达不到的，我们会无条件的修改，今后这块地的土壤厚度最少达到40厘米厚。”
村民站在土丘上用手比划到自己的膝盖处告诉记者40厘米大约的高度，他苦笑道，现在这个样子的地怎么耕种粮食，如果测量土丘有40厘米，但没有土丘的地方最多只有5厘米左右泥土厚度。他们曾经多次给乡上和县国土部门电话反映，但得到的答复是这块地已经验收了，不归他们管理。村民们望地兴叹：政府到底要把这块河滩地弄成怎样的效果，他们怀疑中央的惠农工程被人为地操作为坑农！
无独有偶，蓬安县新园乡半坡龙村6队村民杨刚反映林业造假，村民得不到实惠一事得不到落实。另据知情人透露，在三坝乡退耕还林中，有县林业局原局长伍春林（的）影子，当年除了他伙同他的妻弟承包的这块河滩地外，还在锦屏镇用同样的手法在嘉陵江边（蓬安二桥）承包的河滩地骗取中央资金，据县林业局内部人员提供的数据显示，锦屏镇退耕还林为4200亩。
（文中刘伟、刘全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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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2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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