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牛儿酒

万源李从军 · 发表于 2013-3-13 18:08

某长的老爸是十里八乡出名的酒罐，某长尚抱在怀里不会走路时，老爸有一次喝酒时用筷子沾了一点让他抿了一下，这一抿便令某长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某长的酒龄比他的“路龄”还长。

是用粮食烤的，生活紧张那几年，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酒自然就和眼下熊猫一样珍稀。有一年的年三十夜，老爸叫醒了饥肠漉漉早已上床的某长，用手比划了一个喝的动作，某长从床上一跃而起随老爸来到了火塘边，只见久违的小铜酒壶正煨在柴火上，老爸刚用小酒杯倒了一杯酒，某长便急不可奈地从老爸手中抢过一饮而尽。霎时间，某长顿觉一股琼浆玉液在全身蔓延。老爸告诉他，这酒叫“倔牛儿”酒。打那以后，“倔牛儿”酒在某长脑海中仿如烙铁烙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只是老爸未给他说这“倔牛儿”酒只不过是用山上的野生蕨类植物果实烤制的，严格说来，只能算是酒的代用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用来哄哄酒民的嘴巴而已。

某长参加工作后，从乡调到县再调到市，车子越坐越小，官越当越大。职务变了，某长从老爸那里继承下来的革命传统并没有丢，不管是陪上面来的或是到下面去“被陪”，杯中之物是万万不能少的。特别是某长“被陪”时酒德特好，只要喝得高兴，陪着喝的革命同志啥事都好办。

一时间，“某长喝对头，万事不用愁”似乎成了官场潜规则，那些识得个中真谛的各届有求于某长的革命同志把酒桌当作某长的现场办公会，在交杯接盏中汇报这请示那的，某长在一阵海饮后，自然会给同志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个下雪天，某长突然去广厦房产公司施工现场考察。只见现场虽圈地蛮多，可只见稀稀落落立着几栋半拉子工程，不仅看不到“广厦”的影子，连施工人员也看不到一个。考察完毕，在开发商的引领下，某长步入一名为“暖如春”酒楼雅间。开发商说，今个难得有某长这样的贵客来，我不妨借古人的话换个说法；寒夜客来酒当茶。说罢，挥了挥手，只见服务小姐立马捧来几个泥封的瓦罐。开发商说，这可是某知名酒厂窖藏上百年的泥封老酒，市面上是早已难觅踪迹了，请某长品一下暖暖身子。开发商一番心理暗示，某长不觉动了好奇心，举杯刚品一口，便觉其味无穷，连连叫好。接下来便是一杯又一杯，真象开发商说的那样把酒当茶一样牛饮。其实，那酒也就是某长平素间“被陪”喝的酒，酒自然高档，但经开发商一番重新包装后，在某长的味觉感受中愈发高档。开发商佳酿佳句待贵客，某长自然把想问开发商广厦何处觅的话随酒咽下去了！

一次，某长家乡发生矿难，风风火火前往查处的他又是现场查看，又是询问生还者，又是到医院慰问伤者，一番走动下来，不觉已到中午。父母官揣揣不安地为某长接风，兴许是心情极差，某长总觉喝下去的酒味道不对，于是便给父母官讲起了他好多年前喝的“倔牛儿”酒来，说什么这一辈子再也未喝过那种味道的酒了，真个是酒中极品，永远难忘。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用晚餐时，父母官居然变戏法般呈上一瓶“倔牛儿”酒来。他倒下一杯酒对某长说，这就是您说的“倔牛儿”酒，如今在您的老家也很难找到这种原汁原味的珍品了。某长闻言，大喜过望，接过杯子便一饮而尽。酒刚下肚，顿觉如吞下了火药般难受，他立马不悦地说，我当年喝的可不是火药这个味道，还说是原汁原味，绝对假冒伪劣！说罢拂袖而去。

某长罢饮的直接后果便是父母官丢了乌纱帽。坊间不久便有人戏说曰：某长喝火药，有人跑不脱；喝啥“倔牛儿”，纯属猪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