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之前,我都没出过远门。
十六岁之前,只去过建兴这个所谓的镇-当时觉得还是很大了。那个时候的活动中心还是在碾垭乡,唯一一条街道,这头走到那头只要5分钟的一个乡场,三天逢一次场,到现在我还记得是每个月的3、6、9逢场。可能80后都有我同样的记忆:一毛钱一个的锅盔,五角钱一碗的凉粉,这些便宜而又美味的小吃是我小时候的最爱。当然,不是想吃都能吃到的,每逢逢场天,眼巴巴的在家里等着妈妈赶场回来,一般不是忘记的话,都会有两个锅盔..我和弟弟一人一个。这个时候是最满足的,一天的盼望和等待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如果妈妈忘记了,有时还会哭闹一番。现在想起来,那种半块烂锅片片上烤制的锅盔,大概已经成为一种历史离我们渐行渐远了吧,而那种独特的口味,也随之而去。要是现在在外地有卖这种原汁原味的锅盔的,五十元一个我都是愿意买的。而凉粉这东西一般不去街上是吃不成,家里到街上有五里的路,大人决定要带我们去赶场了,一般要叫我们换上洗干净的衣服,一早就要起床—上街要换新衣服?觉得那个时候赶场,可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尤其如此,凉粉最经典的就是用的自制的辣子油很香,反正我自从离开了碾垭,就再没有吃过那么香的凉粉了。每次在外地看到有卖川北凉粉的摊位,总得买上一碗...味道差太多。即便如此,我总是不厌其烦的在外地买川北凉粉,大概是总想碰碰运气吧,万一呢?
第一次去南部是我16岁那年去南部县城考中专。是我第一次去“大城市”。对我印象最深的是刚进南部的那条叫新世纪大道的(具体是不是忘记了),道路两旁是非常豪华的路灯——在这之前我只见过电灯泡和日光灯。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的感慨:这么多漂亮的路灯,好浪费啊!一晚上要用多少电?简直太浪费了。觉得它浪费的原因是看到每一个路灯杆上起码有挂十个灯泡以上,而且每个灯泡上面都有一个漂亮的玻璃灯罩。那时的我第一感触就是不太浪费,第二就是感觉太漂亮、太豪华。那时对我来说,南部太漂亮了。夜色下的柳林河畔,游人如织。而对面的嘉陵江奔腾不息,而对于嘉陵江,我在之前只有一个模糊的映象:一条石头码成的路直通江心,路的尽头有一只小小的肚皮泡的发白的猪。这大概是我5岁时候的记忆吧!那是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带我去的唯一次南部。而十六岁那次我按照记忆的片段,居然找到了那条石头路,滚滚江水依旧。时光的刻刀并没有给这条江留下刻痕,至少当时如此!那时是一九九八年。考试是在南部师范进行的。那时的南部师范还很古朴。食堂的饭尤其好吃,每天我都吃了个撑(饭菜免费),当时我本来就不是去考试的,我都计划好了要读高中,所以考试都是敷衍,而看够花花世界才是正经事。那是刚好是在我的生日期间,晚上一个同班的玩的很好的男生和一个在南部帮叔叔带小孩的女生和我一起在柳林公园外面的一家卡拉OK庭(多人使用那种)庆祝我的生日,那时歌厅没什么人,只有悠悠放着的不知名的歌曲。我记得男生送了二十块钱、女生送了一支钢笔给我做生日礼物,囊中羞涩的我只请他们一人喝了一杯饮料。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今快到三十岁的我,所有的生日之中只记得这次生日,只记得灯影幢幢下的同学的模糊的脸,真诚的笑容和柳林河畔的微风。多年以后有一次看11度青春,里面老男孩这首歌突然让我想起在南部的那时那刻,听到这句:那时陪伴我的人啊,你们如今在何方,我曾经爱过的人呐,现在是什么模样....顷刻之间泪流满面。
再次去南部是3年以后的事情了,那年高考成绩不理想,去南部复读了一年。也就是那年,我才开始慢慢了解熟悉南部。不过那时的我比刚到南部十六岁的时候多了一份淡定,高考的阴霾时时笼罩在心底,那时的时间特别难熬。那年我在南部中学的学生宿舍里得了很严重的病,后来想起来应该是风寒入侵太严重,大冷天还穿了很久的单衣单裤,眉心疼了十几几天,没钱也没及时去看医生,差点死掉,记忆深刻。复习班的阶梯教室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但是不能崩溃。那时的班主任是马某某,我的感觉就是他认为我们复习班的智商低人一等,上课的时候言语之间对我们很是不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压力,读书真的是唯一的出头之路吗?多年后的今天,我可以给出否定的答案。那时的我,无助而又孤单,贫穷。有时候在报架那边靠着栏杆看着下面操场上无忧无虑的应届生,无比羡慕。
再一次高考过后我离开了南部。在成都读大学,大学毕业来到沿海,工作,买房,娶妻,生子,定居。想来离开南部已经有10个年头了。其中有苦涩也有甜蜜,更多的是未来的无助和迷茫。我怀念南部的小吃,怀念南部的朋友,南部的山,南部的嘉陵江。我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再一次回到南部,看看我曾经读过的阶梯教室,曾经睡过的差点死掉的宿舍,看看奔跑过的操场,看看自己曾经留下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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