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街下来,正当我们谈笑风生时,紧靠水巷子的街上,迎面走来一位苍苍老者,右手拄拐,左手柱棒,拖着残腿,艰难前行。看见她乞求的目光,我们以为她找我们要钱。 但是,她却没有向我们伸手,而是急切地询问:“年轻人,做做好事,你们晓得房子边上有棵黄葛树的老周家在哪里住?” 她的话让我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其实,我已经准备给她拿钱让她走。想了半天,我们想起在南部,除了乐群路房子上长了一颗小黄葛树,另外就是滨江小学旁煤建公司处也有一颗大黄葛树,还有就是半边街,从房子里“长”出一棵黄葛树,但哪里已经破烂不堪,有很多居民乱丢的垃圾,怎么住人? 老人颤抖地比画,说那棵树很粗,自己的包还放在门口的。天还没有黑,自己从柳林公园回来,就在南街这条路走了几个小时,但是就是找不着怎么走。问了很多人,也没有人搭理她。 这时,回来了一个手拿饭盅、先前与我们擦肩而过的中年妇女。她上前说:我还怕这个老太婆是个赖皮,本来想做好事,但是又怕没有人同路,出了什么事,反倒被赖上了。自己是看见这个老太婆在这个路上走了好久了,确实有些面熟。 看见我们准备帮助这个老人,大姐很热心地搀扶着老人,艰难的迈上南街到半边街窄窄的石梯。我走在前面,果然看见黄葛树下的花台上,有一个绿色的蛇皮口袋,而且在旁边的门口,依着门放着一个小口袋,这难道就是她所说的包?当老人上来,确认这就是她住店的地方。看见了自己的东西,老人不停地向我们道谢。 这么破旧的房子,以前我经过很多次,只看见有几个老头在里面打牌,还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是一家旅馆。 在花台旁,停着一辆拖板鞋车。老人用手撑住花台勉强地挤了过去,说自己是光华的人,现在都83了,在家里儿子、媳妇、孙子都打她,实在受不了,才跑到南部来的。这个旅馆还算便宜,每天才6块钱,自己已在这里住了几晚上了。刚才也到后门去过,可是怎样敲门都没有反应,都以为走错了。 老人拿开花台上的蛇皮口袋,让我们震惊的是,口袋下居然放着一碗冰凉的面,板结的面条从碗边垂到地上,这怎么吃! 我心里一酸。老人却说:“没事的,一会儿拿到老周的灶上热热就行了,这可是我天黑前在馆子里买的。” 我赶紧掏出二十元钱,交给了老人。我试着敲紧闭的铁门,可是除了里面昏黄的灯光,没有任何回应。我大声喊着老周开门,回答只是孤寂的夜色。 大姐又跑到旁边一家旅社的楼下,询问能不能住一晚上。但是,老板却说老人先前住在老周家,自己不能收她。大姐又试着从老周家的后门去喊。旁边的邻居大嫂说,今天晚上一直没有看见老周家有人进出。 好心的大姐告诉我们,根据她平时的观察,这两家都是收留要钱的人的旅馆。这些要钱的人就住在地下室,可能是老人没钱了,或者是岁数太大了,店主怕惹上麻烦,就不敢再收留她了。 一声叹息。我们大家都觉得,人活到这个份上,真没有什么意思。 突然,我想起前几天在《人与自然》的栏目中所看到的:小角马同几十万只角马过河,在争渡中与母亲走散。到了岸边,小角马寻了很久,又等了几天,在奄奄一息的时候,终于在万千声音中,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她循声跑去,母子重逢,在吮吸了甘甜的母乳后,母子快乐地在草地上撒欢。动物尚且如此,人世间为何有这样的悲凉? 此时,从房子前边,传来了老人用拐杖“咚咚”的敲门声,每一下,都深深地敲在我们的心上........ 2010年11月12日22时南部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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