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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学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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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3 08: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紧接《小时候的那些事儿》)

本来,我已过惯了甚至还有点依恋学校的生活,依恋着老师和同学们,依恋着我在班上的主导地位,依恋在班上继续发挥我赞的潜能,心里巴不得早点开学。谁知六一年刚一到来,春节刚过,就接到停课的通知,而且也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复课,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再加上春发季节,少年又好动不好静,就产生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连自己也搞不懂的想法。首先想到的是,既然在学校我能当干部,在我们这个大院子的半截子么爸(儿)中我仍然应该称王。于是就约了毛秋、老五、树元、树先、宝成、毛火、长贵、文全,加上我和保安共十个人,白天一起到河坝头以扯兔草猪草为名,实则在交换图书看,玩射拱,甩石头,跑赶子,乃至游泳,钻蒙子等游戏,输了的挨皮条或巴榔果(儿)。也爱去摸鱼,经常被螃蟹刺婆黄股子巴壁虎的刺扎得筋痛。带着鸳篼到小河滩上去撮鱼,撮一鸳篼小石头起来,把石头刨出去,往往鸳篼里就有二三十条小鱼,钢尔秋,黄鼓丁,巴壁虎,石卡子和蟹、虾都有。我们带了盐巴和火柴,树元带了他家的铜洗脸盆,把鱼整起来,我们就在河坝头挖个土灶,找些笆茅杆和干柴棍棍就煮起来,有时还顺便把地里的蔬菜也弄些来一起煮。没有筷子,就劈小树条作筷用,吃得有滋有味,好耍惨了!

一到晚上只要有点月亮,我们就跑猫(儿),跑朋,藏猫猫,玩老鹰叼鸡儿。我们这个大院子除了仓库不算外,还有三个四合头的大宰地坝,我家一个,毛秋家一个,树元家一个,我们轮流着耍,免得大人们烦。一开始,就是我们男娃儿玩,后来玉芳、琼华、宝仙、桂香、先容、花容、志群、树华、玉先等女娃儿也参加了我们的行列,十几二十来个半大子娃娃闹得震天镇地,像蜂子朝王一般。一些大我们几岁的小伙子大姑娘们也爱来看热闹,但他们既没人领头,也有不消与我们为伍的矜持,所以群体活动不起来。有时闹得太凶了或耍得夜太深了,大人们就出来干涉,多半是吼自己的娃儿,把自己的娃儿喊回去。

夏天的晚上,不管大人小人,都爱在大宰地坝乘凉,拿把扇子,睡在凉席上,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听军爸爸和王水和讲故事。军爸爸叫毛守军,是我们三老爷的大儿子,毛万林的哥,玉芳的爸。他是我们家族上一代读书最多的人,平时爱看三国水浒、隋唐演义岳飞传等书,也爱听评书。他最爱给我们讲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和罗通扫北。往往讲到半夜三更,我们都舍不得离开。王水和爱冲浑壳子,他讲的《磨瓢》和《木鸡钻屁股》,浑得掉渣,把人都笑得死。好多大人都说他在娃儿们的面前讲这些,老不正经。

那时,成都望江川剧团爱到毛家渡来演戏,演的是《柳荫记》,《白蛇传》,《打下玉荷桥》,《穆柯寨》和《岳母刺字》等剧目,我们也爱去看,当然是没钱买票的,负责剧场次序的贾子云见我们是一大群娃娃,强压不行就用安抚的政策来对待我们,叫我们迟点进场,不要乱拱乱说话。那时我们几个的图书中也有类似内容的,但更多的是去租图书看,一本图书一分钱一天,就在那儿看是一分钱两本。租书的钱多半都是扯兔草猪草大人奖励的,我大娘就给我一斤兔草一分钱的奖励,有时为了多挣钱,还把土块埋在草里奘斤两。看书听戏多了,就想学学书中戏里的人物故事,尤其是想学岳飞岳云薛仁贵程咬金秦叔宝杨六郎杨忠宝这些古代英雄和黄继光董存瑞刘胡兰杨子荣等现代英雄,于是想方设法自制了一大堆刀枪矛剑铜锤铁棍,包括手枪步枪手榴弹地雷爆破筒等,都堆在墙角里,自然都是木竹做的,其中有些是树格篼竹格篼做的,还整些玉米须须或棕须来缠在枪矛头上。记得我家找木匠做粪桶,剩下两片边角余料恰好就是一对活灵活现的大砍刀,我马上稍加修饰系上两块红布条就挂在腰间,神气活现得很。

做了这么多的兵器,当然不是拿来作摆设的,而是用来充实我们这支少年队伍的活动内容。在河坝,在大宰地坝,在院子的房前巷尾,到处可见我们舞刀枪棍棒的身影,随时可见我们冲锋呐喊的场面,经常演敌对两方打仗,当然都愿意当正面人物的英雄,都不愿当反面人物,于是就来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当反面人物。我是编剧导演剧务主演集一身的大腕,不管演正面反面,我都是一号,大有生当作人杰死也为鬼雄的气象。

除演战争戏外,我们还仿照戏台子上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青蛇,《打下玉荷桥》里的情节饰演,毛秋把他祖祖(我的大老爷)的清朝衣服帽子翻出来穿上,活像个小阿哥;我把奶奶下放给我的土布长衫子套在身上,再用废旧的牛皮纸扎顶相公帽往头上一戴,就成了梁山伯许仙或鲜登熬了。演的时候自然要有女角相对应,女伴们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好推辞,也羞羞答答勉为其难地饰演起来。但这时她们的兄长或大人不干了,说“好的不学,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生气地把我们的女角拽走了。说起好笑,我们演戏还有锣鼓,当然是嘴里“断――丑,断――丑,丑不浪当段――”的口技出来的。不过有一样倒是真的,那就是金钱板,是我用楠竹片做的,记得演《柳荫记》媒人出场一节时,我就一边打着金钱板一边唱:“做媒人,几张脸,心要狠,口要甜。不方要说方,不圆要说圆。每日街上转,到处把事编。东家去骗吃,西家去骗穿。说的你心花溅,你鱼儿要上我的钓鱼竿······”一板一眼,听起来十分的响亮带劲。

正当我们闹得不亦乐乎,无法无天,天上都是脚板印的时候,我的父亲从航运社下放回家务农了。我爸叫毛万成,字守年,几味年(1918)生。身才高挑肌瘦,九岁时没了父亲,和大他五岁的哥哥一起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十一二岁就肩挑背磨,年轻时候挣起了吐血的痨病,曾被派过一回壮丁,被舅公用几担谷子给买回来了。后来大爷拖船他也去拖船,1948年冬月船靠眉山太和时,被强行拖了壮丁,拉到邛崃去修碉堡。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身上生满了虱子,疳疮子都长起了。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到了腊月三十的傍晚,父亲见管事的大多回家过年去了,只有一个兵在站岗,他和难友一商量,一个拿铁镩,一个拿扁担,一个眼神说声跑,一个跑东一个跑西,天又暗了,又是山林,只听后面响了几枪,喊了几声“逮到!”就再没声响了。父亲心里怕得慌,在一个满是七里香刺的岩碥边跑边回过头来看是否有人追来时,一根倒挂刺一下扎进了父亲的眼角里。顿时痛得袢了一跟斗,鲜血直流。还好,既没有人追来,眼睛也没扎暴。当晚跑了三十多里,到鸡叫时终于跑到了他的亲姐我的大姑姑处,慌忙吃点东西随便洗了藻后,整整睡了一天,到了初二,那根刺才从眼角里脱落出来。回到家里就没再去拖船了,而是全家出动淘沙金,短短几个月就淘来买了五六亩上好的水田,要不后来划成份时,我家怎么成得了老杆子中农呢?解放后,群众和村上看他行事得体,处事公平,爱帮助人,少有私心,就推举他当互助组长。不久,祖国建设需要人,父亲以前当过船工,国家唯才是举任人唯贤,就安排父亲到航运社工作。

我爸一回来,见我天天耍的帽儿偏,玩的像野马收不倒龙口,就找事给我做,给我买了一群鸭子让我去放。我有应对之策,怂恿几个玩伴也说服家里买鹅买鸭子,我们每人拿根杆杆,每天把鸭子赶到沟里河里,然后我们继续玩。但毕竟人少多了,且有的也不对脾气,有时只好一个人吹吹笛子。实在玩够了,这时我想起了我班上的同学,尤其想起了桂芝,好久没看到她了,越想心里越挂念,我就把鸭子吆到她家附近的河沟里去放,意图想看上她一眼。还不要说,天从人愿,第一天我就见到她了。半饷午的时间,我看见一个小小的身躯背了冒乎乎的一大背篼青草沿着沟碥向我走来,偌大一个背篼把一个十岁大点的小女孩压得躯体几乎弯曲成了九十度,脸朝黄土背朝天!快要走拢时,在她耸肩偶一抬头的一霎那,我才认出了是桂芝。半年不到,脸色神气大不如从前了。我主动招呼她:“桂芝,你割猪草?”她看了我一眼,又埋下头去一路走一路回答:“给生产队割的牛草。”语气也有气无力,说完已从我身边走过。我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一背篼青草,心里顿感无以名状的悲凉,没精打采地吆着鸭子回来了。

我爸回来时,除带了些常用的东西外,还带回了木匠用的刨子猫刀锯子等家什。始终是男人,他一回来就把家里安排得有条不紊,出工也积极,做活路也老道,对人也平和,很短的时间就被全生产队所认同称道。事有凑巧,他回来还不到三个月,就赶上生产队选队长,我爸就莫名其妙地被大家推上了生产队长的宝座。从此他更积极了,经常天不见亮就出去,多一夜才回来,哪些田地适合种什么庄稼,哪些人适合做什么样的活路,都安排得恰如其分紧紧有条。如果说三年自然灾害到61年已到尾声,那我们生产队生活的好转和改善还要来得更快些,这跟我爸的辛劳努力不无关系。

有天我耍不住了,见爸早前改的木料板板堆了一堆在墙边,我就拿了一块来锯下一角准备做把手枪。我正锯得起劲,不妨屁股上突然重重的接连挨了两三下:“你娃球没名堂一天到黑就晓得瞎费乱整!鸭子吆的越来越少,过场越来越多!”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挨家里人的打,打我的人是我最敬爱的父亲。我屁股倒没好痛,心里憋倔得很,心想我一个少年王,祖国的花朵和未来的接班人,弄不好以后还是个大英雄,岂是你个小小的生产队长随随便便想打就打的!迎着他凶神恶色的目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啪”的一声把锯子一甩,脚一顿,赌气跑了,任随他在背后吼“给老子站倒!是对的你就不回来!”我还是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当晚,我就在毛秋家息。毛秋是我大老爷的玄孙,我的侄儿子,只小我一岁多。大老爷名下有三家:第一家是毛先德,就是毛秋的父亲,他是全生产队最有文化的人,解放前就有秀才之名;第二家叫毛先元,就是琼华的父亲;第三家就是我前面交代过的毛先寿家,已经没人了。我在毛秋家吃了午饭,就同他一起出去耍去了,晚上多一夜才回来。谁知毛秋的妈赵大嫂当天就告诉了家里人我的作落,第二天一早,我姐姐就来对我说:“回去好生认个错,爸妈不会打你的。”先德大哥和赵大嫂也竭力劝说我回去,我还是不走。后来他两口子给我打了保票,并且与姐姐一起亲自把我送回家,说“二爸二婶不要生气,玉祥晓得他错了,就是放不下面子,您们玉祥还是很有志气很有出息的。”像调解委员一样圆满地调解好了我们父子间的矛盾,弥合了我与爸的感情。

好不容易我把一群鸭子吆大买成钱了,妈给我扯了件新衣服,还给了我一元钱的奖励,我天天晚上掏出来看,舍不得花。紧接着谷子刚一打完,我们又接到复课的通知了!可能是国家感到耽误了我们的缘故,现在要把基础给我们打牢,所以复课的这一学期仍然是读的五册。至此,我已读过两个一册两个五册了。但不管怎么说,又有书读了,没书读的感受太深了,这对我这个失学了半年又渴望读书的人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我又可以天天看到我们的老师和同学尤其是可以天天看到桂芝了,所以兴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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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3 09: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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