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馅饼
妈妈是1975年嫁给爸爸的,我总是无法想象1975是个什么样子?我出生的前一年,我未知的世界。那是个人口多劳力少的家庭,爷爷奶奶因为大骨节不能去地里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只能在家干点零活,小叔叔三岁,小姑姑五岁,二姑八岁。我总是想,妈妈可真勇敢呀,她怎么有勇气走进这样一个家庭?她又是怎么和爸爸挑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一步一步,走过贫穷,走到现在?
他们的恋爱在那个年代曾经传为佳话,这都是因为妈妈的执着,因为她就是爱他,就是火坑,她也愿意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那是缺衣少食的年代,可在我的记忆里我家的餐桌并不是单调无味的,妈妈如同神奇的仙女,在一天的忙碌劳作之后,她总会把简单的粗粮巧妙的变成美味。玉米面,可以是玉米面汤,可以是疙瘩,可以是饼子,可以包馅,还可以做成松软的发糕,上面均匀的撒着我们爱吃的红豆。妈妈还会做衣服,在我们家一件衣服不是一个接一个的穿,姑姑穿过的衣服她会稍加修改,加个花边,换个衣领,变换了样式的衣服让我们觉得自己穿的就是一件新衣服,而且仅此一件,绝无雷同。在那个小小的村庄,妈妈始终引领着时尚服饰的变迁。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记得妈妈给我们做了多少美味,也不记得一件又一件新衣服的样式,妈妈做的玫瑰馅饼却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散发着似有若无的甜蜜香味儿,这味道让我更加想念那个小村庄,想念白发苍苍的妈妈。
大约端午节前后,青葱尺把高的时候,刺玫花就开了,粉红的刺玫花不知道是不是月季的一种,因为它们的花朵我始终无法分辨。单薄的椭圆花瓣层层叠叠,在我们低头深深去嗅的时候,总会有淡黄的花粉沾上鼻尖,而那香气一路沁透心肺,春风里觉得自己也变得玲珑美丽起来。
我家窗下栽着一大株刺玫,推开窗就闻得见浓郁的香味儿,这时候我们总会央求妈妈,烙饼吧!烙饼吧!不管地里的活多么繁重妈妈总是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她从不说累,她总是笑眯眯的,很满足的样子。
妈妈也是爱花的人,她会端着小盆接在一朵花的下面,另一只手轻轻地捏着花枝,摇一摇,那些快要凋落的花瓣就纷纷的落进盆里,而别的花是不会受到伤害的。花瓣要用清水洗两遍再风干,泡在水里的花瓣粉莹莹娇嫩嫩的,像正在沐浴的小小婴孩。风干的花瓣拌着白糖捣碎,这个活我总不愿意干,我就是觉得花瓣会疼,可为了解馋还是有人要做,我躲开了再回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假慈悲。
面是早就和好的,一半油面一半水面,所以烙出来的饼才是酥软可口的,百吃不厌。包馅擀面我都早早学会了,这时候正好和妈妈一起忙活,用不了一会儿金黄的玫瑰馅饼就烙好了,整个屋子里都是饼的香味。妈妈做的饼总是小巧精致的,倒更像是艺术品,每每让人不舍得张嘴去咬。
馅饼金黄晶莹,斑斑点点的深色焦糊,咬一口,花的清香混合着糖的甜,满口都是幸福的味道。
烙一次馅饼总是会烙上很多,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玫瑰的香味带着妈妈的心意,飘满小小的村庄。
过不了多久小区的刺玫也要开花了,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烙一次玫瑰馅饼,不单单体味妈妈曾带给我们的那份甜蜜,也要让玫瑰的香味儿在我身边蔓延,让更多的人品味这一种难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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