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

白糖开水9

忆母亲


   我的母亲逝世已快十年了。十年来，母亲的音容笑貌仍不时在我脑海浮现，让我有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伤。阴阳两隔，我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每每令我潸然泪下，我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丝毫不曾稍减。现我想用纯真的笔头，记录下母亲生活中的一二亮点，以表达自已对母亲的怀念。

    我的母亲，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国乡下农村妇女。从没出过远门、见过世面，也不善言谈，多是憨厚地笑着，腼腆而老实。但她心地善良，为人正直，有着好些人不俱备的优点。这些优点一直影响着我，教我如何做人。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凶恶的男人。我很小的时候，就留下父亲毒打母亲的记忆。平时，只要母亲说了一句父亲认为不该说的话，立即就会遭到痛骂。而如果母亲解释一下，就像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伸手就是一巴掌打过来了。好几次，母亲抱着我痛哭流涕地说：没有我的话，她早就和父亲离婚了。我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她不想让我生活在一个残缺家庭，失去母爱或父爱，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不利于我的健康成长。因此，母亲对父亲的打骂，以最大的耐力忍受着。

    母亲虽出身官宦之家，由于外公早年家庭并不富裕，却没进过学堂。但母亲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在我5岁时，母亲就叫比我大几岁的我的堂侄女带我到学校报名读书。老师见我太小，不收。侄女就叫我坐在教室外的石条上，等她放学。我坐着坐着就哭了。老师没办法，只得叫我侄女提前把我送回家。中国人做事讲兆头，我觉得这是我读书得了不好的兆头。我初中升高中，全湾四个人在同一个班，他们三人都升了，就我一个人升不了。七七年恢复大学招生考试，我报名参加了高考。当时地方政府很重视，成绩用红榜公布出来。我的成绩在常宁县排名第三，松柏镇排名第一。可照样政审通不过，让我无缘步入大学殿堂。

    我特别喜欢看书。于是，亲戚家里那些被他们当作废物的书，成了我的宝贝。慢慢地，我的箱子里竟有了满满一箱子书；记得还有《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等历史书。这些书成了我的精神食粮，一有空我就看这些书。当时学校不重视知识，没有人认真读书。我则把上课时间，用在了看这些书上。老师对学生不读书，无所谓；但对我看这些书，却不允许，认为这是封资修的东西。记得有次我好玩似的用繁体字写作文，老师竟怒气冲冲地批评我，说是复古倒退。还把我的作文撕了，要我重写。我这样的学生，老师怎么还会推荐上高中呢。父亲见我一个人拿不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大骂是那些封资修的东西害了我。把我一箱子书用刀全部剁碎，然后放火烧了。我看着心爱的书，一本本被剁得粉碎，心里难过极了。母亲立即安慰我：看书有什么不好，起码能够多认几个字。读书就是学知识，你学习成绩比他们好，说明你比他们强，不要悲观失望。

    母亲还很重视我的社会道德培养。一次我放学回家，到商店买东西，售货员多找了我两角钱，我回到家里，高兴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却要我第二天上学时，把钱还给售货员。她说别人的钱不能要。做人不要沾小便宜；沾小便宜发不了财，还会养成坏毛病。我第二天上学时，就把钱还给了售货员。售货员高兴地用当时的时髦话，夸我是毛主席的好学生，还拿了颗糖给我吃。在那时，很多农村人家别说两角钱，就是两个分钱积蓄都是没有的。母亲这种高尚的精神境界，实在超越出一般农村妇女。我每每想起这事，对母亲就有一种崇敬之感。

    母亲还很会做人。有次母亲和我一位堂嫂吵架，父亲知道这事后，怒不可遏要打堂嫂。母亲立即拖住了父亲。她说牙齿和舌头还要打架呢，骂架相互都有错，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最后硬是把父亲给说服了。

    我17岁就顶职参加了工作。由于年纪小，加之从未离开过母亲，特别想家。每逢转班休礼拜，心早飞回了家；而返矿时又总是依依不舍。母亲就开导我：舍不得父母吃不到饱饭，舍不得妻子为不了好汉。男子汉要志在四方，经风雨见世面。为了掐断我的思乡情绪，还要父亲规定，我一个季度才能回家一次。其实，母亲何尝不思念自已的儿子。她完全是为我着想，要我在外面好好砺练，培养我坚强的性格。她把对儿子的思念，深藏在心底。每当我回家时，她又会像过年一样，搞些好东西给我吃。





           湖南衡阳市柏坊铜矿  唐铁云 写于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