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三郎》的由来
李笑非
阳友鹤老师同我演的《夜访三郎》碟子,是1980年9月由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来成都为抢救川剧传统艺术所录,所以现在流行于网络上的这个戏有“中国艺术研究院1980年版”落款字样。这戏原名叫《活捉
三郎》,为什么改为《夜访三郎》?
我演的《活捉三郎》为陈全波老师所教,解放前是我常演的“陈门”保留剧目之一。我在遂宁、蓬溪、射洪(包括各乡镇)演出时,最多一天演过三次;1948年至1949年那段时间,成
都观众也同样喜欢我演的这个戏,在“三益公”大戏院时,全波老师走后就是我同阳友鹤老师演这个戏了。我们受“川大”和光华大学学生会邀请去出晚会,我们也是常演这个戏。
解放后就被停演了,因为它是被普遍斥责为“鬼戏”嘛。但不时也有松动的时候,由观众和同行及少数管戏改工作的领导干部提出,以不同的名目还公演过三次:第一次是1951年代我应川西区行署秘书长杜复生同志相邀(那时我在市川剧院前身——“三
益公”,当时叫成都市实验川剧院)
在大众川剧院(现锦江剧埸)演出的,对外挂了个大黑牌,剧名前写上了四个大字:“研究艺术”,此次演出后再没下文,一搁就是十年;到第二次演出,已是1961年成都市文化局副局长张达雄同志动议要我演,对外宣传名头还是小心地叫“发掘试演”;第三次是1963年在上海市文艺会堂内部“艺术交流”演出。这三次演出后来都被公开认为和批判是“毒草”,自己也随领导们一块儿检讨过,接受了没完没了的批判!现在想起来都还记忆犹新!
后来到了1980年9月,文艺又开始了“拨乱反正”,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来成都,要录我这戏,并希望我同阳友鹤先生来演,提出的理由和命题是“为研究川剧丑行艺术作资料”、让我们“不要有顾虑”。
我该怎么办?
最后,我和阳友鹤老师商量,我们尊重北京来的同志及领导们的意见,也根据过去几次的教训,把戏名先改为《梦捉三郎》,后来又改为《夜访三郎》,是想避开“活捉”二字。我们反复思考后,我特请徐公堤同志将剧本按我的要求以“教学戏”的名义和形式,在全波老师教我、我曾加过工的演出本基础上进行修订、改写,内容上有些变动:让阎惜姣真的爱上了有貌有才的张文远;张文远要演成真斯文、美男子,从外形上要超过宋江,人品、性格上则是宋江的反衬,是专耍女人的“坏”文人,这样惜姣的悲剧就是“重外不重内”了。我是以丑行中书生味浓的生丑应工,才迷得住了惜姣。声腔上用了胡琴“二簧”的〔阴调〕(又称〔阴一字〕)、〔平板〕中的“道座子”、〔二流〕(又称‘扣扣板)、〔三板〕、〔一字〕、〔板中
对〕、〔十板头〕、〔黄豆雀〕、〔二回头〕;眉眼身法方面,多种台步、褶子、扇子、眼法、身法、指法的运用也较考究。
我从多年教学工作中体会到:要演戏才会“以戏带功”,只练功而无戏可演,它会拖练功的后腿,因无实践嘛;有戏无功也不行,就像老师们说的:“白开水,没有味”。现在很多青年功上了身,却没有戏演,也不会以功演戏,这些功将来也就会丢了,这多可惜呀!
我学胡琴戏是一位对川剧很有研究的玩友老先生(遂宁人)杨汝芹教我的(当时我还在陈淡然老师处当学徒),他说学川剧胡琴戏首先学《访谱》(二簧西皮都有),传统胡琴的基础知识就学到了。后来又唱过小生戏《挑仙·三打》(二簧),《月明楼》、《修书·显魂》(西皮)须生戏《挡谅》、《挡幽》、《问卜》(西皮)等,胡琴腔用好了是很有味道的。
我对这录像是很不满意的,因为当时那种时局下,刚刚打倒了“四人帮”没多久,结束了时局的大动荡、
大动乱,“拨乱反正”有热情,但什么都打急抓,还来不及有深度的思考,大家都还心有余悸,再加上因为台词不熟(几十年只演过三次,剧本又重新有修订改动,北京来录像的同志经费又有限,不会在成都多待等我们),合成也有问题(由于时间短),服装也有问题(有专款做戏衣,当时也买不到绉绸),总之,限于当时的特殊条件,问题很多。但总算搞出了这个有个大架子的戏,大家还认为不错。今天把它搞出来发行(原定是做资料供研究的)真不好意思。屈指一算,37年前这个版本,好在留下了个架子,不然“陈门”《活捉三郎》的影子也无有了。总之,要请观众原谅指正!特别是阳友鹤老师又不在了,今天这个架子的版本就更加弥足珍贵了!同行们、观众朋友们今天还喜欢这个路子的这出戏,真是谢谢大家的厚爱!其实,包括川剧在内的中国戏曲之所以耐看,原本就在这些戏它们有每个艺术家对这些戏的不同态度和艺术价值观的不同——形成了这些戏的完全不一样的戏路子嘛。这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流派!此剧的“陈门”原貌风格能基本保留下来,实属不易,还要感谢录这出戏时出过力的所有同行们,特别是这个戏的录制导演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李愚同志!
笑 非 写于北京2011年09月27日
2017年10月06日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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