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最想有一锅陈艾汤,草绿色,散着脉脉的药香,躺在澡盆里,任那氤氲的香迷蒙视线,艾香入肌肤,透骨髓,抚慰着五脏六腑,扫得灵台一片清明。俗艳的桑拿怎比这人间至乐之滋味。端午前夕,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会悬挂着艾草,洗过陈艾澡后,母亲会拿来新买的夏衫,农村孩子,难得有新衣服,七岁那年,我得到的是一件饰有孙悟空手握金箍棒图案的短袖衫,穿着在小伙伴中炫耀了很久。
端午节那天,家家户户沸油翻滚,炸油角子。我瞪着眼睛,看着祖母把一坨坨湿面团丢进油锅里,面团们在油锅里舞蹈起来,面色也始嫩白,很快就变成淡黄色,不久就黄灿灿的。祖母用漏勺捞出放在筲箕里,我迫不及待的拿上一团,刚出锅的油角子很烫,把油角子在左右手见忙乱的翻滚,又不停的哈气,待温度稍降,几口就吞下肚去,又抓起另一只。。。。等到开饭了,全家人围在桌子上,我的肚子早就像在青苗间饕餮过的蚱蜢,肚子圆滚滚的,吃不下去,瞅着父亲喝雄黄酒,母亲会赏我一筷头喝。稍大,在乡剧院看了一场木偶戏----《白蛇传》,又在故事书上读到了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端午节下午上学,总问人喝雄黄酒了吗,害怕谁是蛇精,现了形把我吃了,那天面对漂亮女生,心一直惴惴的。读初三的那个端午,父亲正要喝雄黄酒时,我说有毒呢,别喝了爸爸。父亲端起酒杯,仰脖就是一盏,然后把余下的酒倒在地上。至此我们家端午不再喝雄黄酒,但雄黄酒是有的,倒些在手上搓揉身体,据称可防虫子。父亲病故后,家里再也没有用过雄黄。
娶妻后的那个端午,跟着妻回她的娘家,吃过饭,我们要回家了,老岳父给我们一把崭新的雨伞,我有些纳闷。走了老远,我回过头去,还看见二老站在陇上的孤独而苍老的身影,才明白过来,伞者散也,一散一聚,莫不怅然!
高考后闲在家的儿子昨晚问我,老汉端午节还有几天,他们这些年轻人是不太会关心一个没有狂欢的节日,高中应学过屈原的《离骚》,大概也应了解粽子的传说,但他对端午节表现出的淡然让我有些许伤感。
老家水井旁有一蓬繁茂的菖蒲,春节回老家竟然忘了去看看,不知枯死没有,希望它一直就那么嫩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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