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 葚 记 事
邓四平/文
蓬安周子古镇的嘉陵江对岸有片很大的漫滩湿地，官方称其曰嘉陵江漫滩湿地公园，但现在人们依旧习惯地将其称为东门河坝。
多年以前，一望无垠的东门河坝里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白茫茫的一大片，稀稀拉拉的野草在河坝的空地里随意的自生自灭。河对岸不远的地方便是锦屏镇，从江这边的周子镇可以乘坐渡船通往对岸，来来往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天长日久，来来往往的人们竟在河坝的鹅卵石中间踩出了一条弯弯斜斜的小路，一直通往对岸的镇子里。
前些年，因为发展旅游的需要，河坝里大量种植了芭茅、芦苇等等野生植物，不几年时间，原先一望无垠空旷的河坝地便长成了一片芭茅芦苇的海洋。春夏之际，芭茅、芦苇次第花开，如雪似浪，气势雄伟，波澜壮阔，令人仿佛走进了影视剧中才能看见的北国的青纱帐一般。壮观的场景，美丽的景致，自然也吸引来了众多游客纷至沓来观光的脚步。明星闫妮、耿乐等人也来到了这片美丽的嘉陵江漫滩上拍摄电影《女子军团》，如此等等，不一而举。由此可见，这片巨大的嘉陵江漫滩还是有着其巨大魅力之所在的。
其实，引起我强烈关注这片漫滩湿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下游不远处长有一片茂盛的桑树林。
每年四五月春夏之交，在嘉陵江第一桑梓景区青石牌坊旁边的公路上，每天都会出现一拨又一拨老老少少的男男女女们，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胶桶或者竹编的篮子等等，桶里篮子里装满了红得发紫鲜得欲滴的桑葚果，满满当当的，看得人馋涎欲滴。问是哪里摘的？回答说是河对岸。
桑葚这物可是个好东西，采摘下来，洗净之后，可用来泡开水喝，也可用来泡酒，可补气血，对人的健康大有裨益。曾记得九十年代初，蓬安就研制生产出了一种名为“中国桑葚口服液”的保健药品。那时候，我曾买来喝过，口感非常不错，在当时也非常畅销，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销声匿迹了。其实这并非是桑葚口服液本身不好，我认为应该主要是企业管理者经营管理不善等等原因而致。现在想来，依旧令人惋惜不已。
“哗啦哗啦”的嘉陵江水声，把我从对桑葚往昔的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的生活之中。走，到嘉陵江东门河坝里摘桑葚去也。
在相如客运中心港登上一艘铁壳的大船，一位穿着青花颜色衣服的四十左右的船娘，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位乘客坐好穿好救生衣。船娘身材高大丰满，奶子鼓鼓的，仿佛要将衣服前的纽扣都要涨破一般。当船上的人坐得差不多了之时，船娘便上来依次收取过河费，每人一元钱。船娘一边收钱的时候一边说：“这里马上就要修建嘉陵江二桥了，当大桥修通了的时候，我们这些渡船也就要失业了。”说完之后，性感美丽的船娘眼里便流露出一种非常忧郁感伤的眼神来。
据我所知，嘉陵晚渡曾是蓬州八景之一，确实不失为蓬安一道最为古老而美丽的风景。嘉陵江二桥的修通必将让嘉陵江渡船退出历史的舞台，但二桥的修建又将极大的方便两岸群众出行。当嘉陵江二桥修通之时，这位美丽性感的船娘也许真的就将成为蓬安嘉陵江相如客运码头上的最后一位船娘了。幸与不幸，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在“蹦隆蹦隆”的马达轰鸣声中，渡船终于靠岸。我们依次从渡船的甲板上跳上对岸的码头，码头旁边便是正在修建的嘉陵江二桥，数十个巨大的桥墩已建到江边，仿佛长龙饮涧一般凌空呼啸而来。走上一条泥石路，从巨大的桥墩下方穿过，往嘉陵江下游行至一百余米地，便到了嘉陵江漫滩地里的桑树林了。放眼望去，整个桑树林一望无际，青翠茂盛的桑叶仿佛碧绿的波浪一般层层叠叠荡漾而去，让人竟然一时不知尽头究竟位于何方。这片巨大的桑林的主人究竟是谁，其实大家也不得而知。
桑林里早有先前闻讯而至采摘桑葚之人踩踏而出的林间小径了，钻进桑林，只见林子里的桑树太密了，几乎是桑树挨着桑树，桑树连着桑树。茂盛的桑枝互相牵连，浓密的桑叶遮天蔽日。人一闯进桑林，仿佛懵懂之中闯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只能很清晰地听见人声喧哗，却又几乎看不见采摘桑葚之人究竟位于何处。
迫不及待地抬头往桑树枝桠上望去，期望能够如来时之预想，直接拉下桑枝就可以把熟透的桑葚大把大把地丢进随身带来的塑料桶里就是了。但一钻进桑林里才蓦然发觉茂盛的桑树枝桠上几乎只剩下淡红淡红的桑葚了，稀稀拉拉的，并未成熟。熟透的桑葚早已被先到之人摘得几乎一干二净了。正在怅然若失之际，偶遇林子里正在采摘桑葚的其他之人，说，不要怄气，不要失望，这片桑树林子里的桑葚多得很，只要你仔细寻找，有耐心，你是采摘不完的。即使今天你摘不到很多，明天后天你再来，这些现在未熟的桑葚经过几个露水一扯，又会熟透的，到时候，你采都采不完。
其实，采摘到桑葚的多少并非十分重要，做任何事情关键在于过程的享受。在桑林里东钻西蹿，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攀下一根桑树枝条，突然发现茂盛的枝叶之间隐藏着的又大又红的桑葚，当亲手将熟透了的桑葚从高大的枝条上采摘而下，小心翼翼地放进身边的塑料胶桶之时，那种探索发现的喜悦，那种巨大的成就感才是最为令人惬意和满足的。当然，也有好不容易才拉下桑树枝条正要动手采摘之时，那熟透了的桑葚却突然从枝条上滚落下来，“倏”地一下钻进树下浓密的草丛里突然不见了，那种怅然若失，那种巨大的失落感，也是极其令人难过的。在桑树林里，天气是特别的闷热，稍微呆久了，整个人便汗流浃背的，仿佛蒸天然的桑拿浴一般，对人的意志和毅力可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采摘桑葚，有酸有甜，有甘有苦。采摘桑葚，有笑有泪，有苦有乐。采摘桑葚，有探索发现的艰辛，更收获成功的无限喜悦。
每年春天四月之时，我都会带领家人和亲朋好友们一起来到嘉陵江畔的桑树林里采摘桑葚，当然，每年我也都会满载而归。将采摘到的桑葚拿回家中，仔细地洗净，然后买回几个透明的玻璃坛子，打回几十斤上好的金溪白酒，放进冰糖、蜂蜜等、桑葚，然后再徐徐地倒入白酒，一起密封泡上一二十天，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启开坛盖，整个屋子里顿时便溢满了馥郁的酒香。
每顿吃饭之时，我便拿出一个小小的酒杯，斟上一二两紫黑的桑葚酒，浅酌慢饮起来，在馥郁芬芳的酒香之中，我品尝着自己诚实劳动的成果，人世间一切的烦恼和不如意竟也瞬间烟消云散而去了。
其实，在蓬安周子古镇码头的临江客栈旁边也有一株桑树，枝干遒劲，宛如水桶一般粗壮。据当地人介绍，这是一株百年古桑，每到春天三四月之间，古桑依然会绽放出满树青翠碧绿的枝叶，蓊蓊郁郁地为下面的青石板路面遮挡着阳光。来来往往的游客从树下经过，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就是嘉陵第一桑梓景区里的桑树，而且是一株饱经风雨的百年古桑。
古时候，人们常在自家房前屋后栽上桑树和梓树，桑梓便无形之中成为了家乡和故园的代名词。
由是观之，蓬安是嘉陵第一桑梓，其实并非虚妄之词。
家家栽桑，户户养蚕。蓬安自古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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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27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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